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,也千方百计要活出自己的精彩,呈现自己存在的意义。即便生活平淡无奇,依然要高调的喊出“天空中没有留下鸟的痕迹,但我已飞过”!
可是,很少听人说,每个人有不同的死法,更不会有人执着地让死亡变得诗意。死去便万事成空,所以活的精彩显然比死的诗意更能满足一个人。盖棺论定,也是在评判一个人活着的功过是非。
贪生怕死是个贬义词,但有几个人能不贪生怕死?视死如归的形象或许只是我们精心塑造出来用来膜拜的。贪生让许多人面对死亡时有了超乎想象的意志。如果都能够平静安然地死去,如秋叶般静美,那么生命的顽强也就没有意义,正是死亡边缘的挣扎展现了生命的顽强,这个时候,谁还会说“贪生”呢?
有人注重养生,为了延年益寿;有人盼着长生不老,社会的进步也是为了生活更加美好,生命更加有尊严。既然生才是每个人孜孜以求,那不管精彩与否,活着本身就是件幸事。所以,每一次死里逃生都让人破涕为笑,每一次飞来横祸都让人肝肠寸断。对于死里逃生的人,会突然觉得世界美好得一塌糊涂,但对于飞来横祸的人,已经失去评价世界的权利。
活着,就能感受世界的五彩缤纷,享受到有限的快乐,这就让死亡变得沉重。
有的在矿难中长眠,有的在地震中离开,有的在斑马线上被撞死,有的被人以“报复社会”的名义杀害,有的是躲猫猫死的,有的是洗脸死的,有的是骷髅死的,有的是跳楼死的,有的是自焚死的,有的人本来想喝点牛奶补充营养、注射疫苗抵抗疾病,可惜事与愿违甚至走向死亡……
活着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,看来死的方式也千奇百怪,区别在于如何活着,自己拥有选择权,而如何死亡,大多情况没法选择。
如果寿终正寝,那是自然的生老病死,无需过多哀伤,可惜每天包围我们的是非正常死亡。每次这种死亡来临时,我们都会拷问:天灾还是人祸?
重复的故事,重复的问题,几近相同的答案。既然有了答案,不断地追问岂不是自取其辱?
我们需要的实质不是个看似标准的答案,而是让问题越来越少,甚至没有问题,从而也就不需要耗费心力去设置标准答案。其实设置答案的和答题的是同一主体,答卷岂能不完美,但庞大的批卷队伍依然兴高采烈,觉得自己带出了好学生。
问题没有越来越少,于是死亡已然不在沉重,而成了一幕幕戏剧。
只是,一幕戏还没完全落幕,另一幕已经开始,成千上万的观众随着聚光灯转移视线,可这些剧目大多只有开头,没有结局。如果非要说结局,那就是人死不能复生。但谁是罪魁祸首,有没有受到惩罚,需要观众发挥想象力。
衙斋卧听萧萧竹,疑似民间疾苦声。
可惜悲剧看多了,就觉得稀松平常甚至麻木了,人不能持续地感动、持续地同情、持续地为苍生流泪,大家更多恐慌的是自己。
死者难安,生者弥坚。不过,这种坚不是生命的坚强,而是每个人在痛苦的心房外筑起了铜墙铁壁。大家生命其实依然脆弱,精神依然脆弱。
然而,毕竟我们还活着,与死去的人比已经幸福太多。余华说,“活着”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,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,不是来自于进攻,而是忍受,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,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、平庸和无聊。
我们忍受着看完了一幕幕只有开始而没有结局的悲剧,感叹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,但无力改变什么,所以,对于死者,我们是活着,但仅仅是活着,也只能庆幸自己还活着,说不定那天自己就成为悲剧中的主角。
但是,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容易,还有什么比死亡更恐惧。因此,面对一幕幕的死亡悲剧,我们应该感激涕零。
活在珍贵的人间,真好,尽管仅仅是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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